現他模樣似乎有點激動。

隨著他視線所及之處看去，她才發現在約莫一顆人頭大小的金黃色晶石之上，竟種著一朵她未曾見過的奇花。

重點是這一朵花，正好有九片花瓣，而且還是屬於較為狹長的那種，綻放的模樣與九尾狐展開的尾巴有幾分相似。

她眼睛微微一瞪，頓時明白她師兄為何如此激動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九尾幻靈草？等等，為何它會在這種地方？

擡起頭她才發現，在這奇花的另一面，也就是她現在所面向之處延伸過去，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然在那黑暗中，又有一點一點，好似夜空中星星那般閃爍發亮的東西，細看之下才發現那些是一種，像櫻桃般

大小的植物。一顆一顆的，貼在石壁或路道周圍。

這一場景，乍看之下就像是為星星所點綴的夜空。

似是想起了什麽，她驀地轉過身子，亮眼的晶石與被照亮的整個空間盡入眼底。

她好像明白古籍中對九尾幻靈草的記載，是怎麽一回事了。

同一個空間裏，卻擁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場景。自書裏所描寫的來看，這事情按理來說是不應該發生。

試問晝夜如何會同時發生呢？

但在這個地方，就有可能了！

書裏所指的晝夜的交接處，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她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不那麽激動：“師兄，這應該就是我們苦苦尋找多日的靈草了。”

“是。”溫瑞已經也冷靜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關於采摘的問題了。

“書裏有提及，關於靈草的采摘，並沒有那麽多禁忌，應該是直接采下就可。”

楚雲挑了挑眉：“確定？”

溫瑞抿嘴回答：“若書籍記載的無誤。”

然而在他們決定動手采摘之前，前方看不見盡頭的黑暗深處，忽然傳來了龍吟聲，似乎是憤怒的。

不一會兒，一條冰龍就唰啦啦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並且一個尾巴就逼得他們往後退了幾十尺，瞬間離開九尾幻靈草的範圍。

“來者何人？我乃靈草守護之獸，你們因何事想取靈草？九尾幻靈草乃我坤脈峽谷之聖物，可不能這般輕易就讓你們取走。”它朝他們齜牙咧嘴地說道。

不知怎的，楚雲心裏反而有種送了口氣的感覺。

果然這種珍稀靈草，基本都沒那麽簡單能夠取得呢。

九尾幻靈草本來就是為了給她治療，所以她便上前做出了回答：“我是楚雲，因先前受了重傷導致靈脈受損碎裂，若無法成功治好此生恐怕將難以再進行修煉。為了治療受損的靈脈，我特意來到坤脈峽谷，尋找傳說中的九尾幻靈草。”

冰龍青綠色的眼睛略兇狠地盯著她看了半天，噴了噴鼻息後才說：“想取得靈草，你首先必須通過我所設下的三道關卡。”說著，它騰身讓出了身後的黑暗空間。

“在我身後的空間裏有我所安排好的三關，你若能將它們盡數通過，並取得我放置在最後一道關卡的聖物，那你便能獲得我的承認，獲得山脈的認可，方能將靈草取走。”

說著，它又咧了咧牙：“如何？小姑娘你可敢挑戰？”

楚雲瞇了瞇眼睛：“既然是修行之人，那有何不敢的？”

“很好。我可以先告訴你，即為修行之人，你需要有過人的堅韌，需要有能夠分辨真偽克服心中恐懼的能力，亦要有戰勝自身心魔的能力。這三道關卡所考驗的便是這些，你可是做好了準備？”

“若準備好了，你隨時可以開始進入。”

☆、282.三道關卡

楚雲回頭看了溫瑞一眼, 給他一記安定的眼神之後, 就挺直胸背朝冰龍所說的地方走了進去。

在跨過某一條界線之後, 她眼中的世界就陷入了成片的黑暗。

即使有星星般的幻星草在周圍發亮，卻依然無法為她的世界帶來光明。

作為一個夜盲癥患者，她的心裏已經開始在焦慮了。

腳步一顫一顫地往前面走，沒有人理解她對黑暗有著什麽樣的恐懼。周圍聽不見任何聲音, 到最後連會發光的幻星草都不再見到蹤影, 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在沒有任何光明的空間裏, 她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她想起了冰龍在她進來前與她提過的，這應該是在測試她能否戰勝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

沒錯, 黑暗正是她一直不曾向人訴說的恐怖。

她不喜歡看不清眼前景物的感覺, 讓她覺得自己無法掌握一切走向, 也讓她害怕會否有什麽東西從黑暗裏竄出來, 又或是一個不小心，就狠狠從高處墜落。

她停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慢慢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繼續往前行，心裏不斷希望黑暗能夠趕緊過去。

在這看似無盡的空間裏, 她幻想過許多這道關卡會帶給她的考驗，比如從黑暗裏辨別險路, 又或是會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跑出來需要她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將它們擊敗。

然而並沒有。

前方就是無止境的路，她不停地走，從一開始的伸手摸索到最後無腦前進。

這一關……到底在測什麽呢？如果是她心裏的恐懼的話, 那又要如何去破解這一關？

楚雲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究竟走了多久, 只覺得自己都走累了, 還是沒看見底。

這讓她原本就對黑暗感到忌憚的心變得更加不安，心跳正在加速，仿佛要從胸腔跳出來。

究竟要怎麽做才能離開這裏？！

在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情緒竟然有些崩潰。

而外邊，時間已然過去了一個時辰。

溫瑞在外面和楚雲的銀龍一起，與守護著九尾幻靈草的冰龍面對面相視。

“破解這三關可有任何時間限制？”溫瑞突然開口問道。

冰龍輕輕擺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三日，若三日一過她還未能出來，我自然會把她從她所處的關卡中救出。當然，這也就意味著你們沒有摘取九尾幻靈草的資格。”

溫瑞眉頭皺了皺，就聽見冰龍盯著他說：“我知道你非常強大，但與我相較，你修為尚有不足。若是想硬取，只會將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他輕輕挑起了眉頭：“是嗎？我相信她一定能夠成功。”說完，他就走到另一處隱蔽之地盤坐下來，閉上眼睛開始調息。銀龍作為同類，略有敵意地看了冰龍一眼，也搖擺著身子來到溫瑞身邊蜷縮著身子，乖乖待著。

冰龍也沒有與他們計較，只是非常負責地待在靈草旁邊守著。

·

尚在闖關的楚雲，獨自處在黑暗中的她有些喪氣。

不過與之前相較，心裏倒是莫名的平靜了不少。

她想起來自己現在正面對冰龍的考驗。

關於這無盡的黑暗，她突然有了另一種想法。

如果說黑暗是她心底深處的恐懼的本源，那麽是不是只要她打從心裏不再去抗拒和害怕，那這一關自然就……不攻自破？

說的簡單，但要讓這個困擾她那麽久的恐懼消失，好像也沒那麽容易啊。

蹲在地上想了很久，她才再度站起身子。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繼續耗費力氣往前走了，而是幹脆閉上眼睛，直視自己的內心。

說到底，她對於黑暗的恐懼來源，也只是因為看不清事物，害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嚇著或是陷入危險。

但轉念一想，作為一個修行之人，若想看清事物最要緊的是用心，而不是僅憑肉眼是吧？

回想過去，不知從何開始她已經能夠在未看清一件事之前先觀察到動向，明明即使在黑暗裏她也具備反擊敵人的能力，只是終究過不去心底這一關罷。

楚雲，你必須對你自己有多一些信心，面對自己心裏的恐懼。

她慢慢放松著自己的身心，不再僅限於眼前所看見的事物，而是用心去感受及聆聽周圍的聲音與動靜。

漸漸的，她從一片寧靜之中聽到了些許聲音，黑暗中好像也有光束開始照射進來。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發現眼前徹底換了另一個場景。

就像是一直遮住自己視線的黑幕終於扯開，如今在她面前並斜斜朝上延伸過去的，是一條看著非常寧靜的青石板路。

路道兩旁的景物被雲霧遮蔽，看不清。

她伸出其中一只腳踏在路道之上，這一瞬間，感覺仿佛有千斤重的壓力從上往下壓下，讓她每一步都變得無比艱辛。

眼角餘光忽然捕捉到路道旁的一座石碑。

她側過頭，發現石碑上寫著‘十裏坡’三字。

“……這該不會是說這坡總共有十裏之長吧？”然後她必須頂著這莫大的壓力，走完它嗎？

厲害了。

但是一想到溫瑞還在外邊等著自己回去，她就再度打起精神，邁出了第二步。

強加在身上的力量已經非常難過，而這條路還是傾斜的，為楚雲加大了許多難度。尤其是現在的她沒有真氣可以護體，壓力壓在身上就像是許多細針在她身上摩擦，那種酥痛感直通經脈與骨髓。

走了沒多久，她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可是一想到自己若沒能得到九尾幻靈草，連重塑身子都是一大問題，不僅將失去修煉的能力，搞不好還得永遠與溫瑞分開，她就無法接受。

這可說是她闖關的最大動力了。

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頂著壓力走過斜坡的考驗罷，沒想到在她終於跌跌撞撞地走過了兩裏路，前方竟然出現了阻礙。

這阻礙是一座需要翻越的小山，大概有百尺那麽高。

她臉色白了一瞬，但骨子裏不服輸的個性也隨之燃起。捋了捋袖子，她就開始往上攀巖。

就不信通不了這一關！

再多的痛都熬過去了，這一些算什麽？

翻越這一座山對楚雲來說雖然有難度，但也不全然是做不到。

就是需要花上一些時間。她進來之前好像有被通知，是有三日的限定時間闖關來著？

這一關就是用來消耗時間的……

楚雲咬著牙，掌心都磨破了皮，終於成功翻過這座百尺高的小山，同時也結束了三裏的路程。

經過小山的鍛煉，她發現後期走起來好像沒那麽辛苦了。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在走完五裏路的當兒，身上的壓力又加重了幾成。

這一刻楚雲的內心是崩潰的，卻也只能擦了擦汗繼續前行，磕磕絆絆之下竟然堅持走完了八裏路。

最後兩裏，關卡給她的最後一個考驗，是要躲過異獸們的襲擊。

作為一個靈脈損傷的患者，她現在根本就沒有動用靈術的能力，也無法在這裏把自己的靈獸召喚出來。

所以她要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打不過就躲啊！躲不了……那只能跑了啊！

慶幸的是異獸們同樣也頂著壓力在前行，可以說接下來的路程是她與它們的賽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一個不留神摔倒在地。

地板因為異獸們的腳步而微微震動，她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似乎是被壓力給逼出來的淚水。

此時的她早已筋疲力竭，甚至冒出了想要直接放棄的念頭。只是每每這一念頭冒出來時，她體內靈脈碎裂的疼痛就提醒著她不能棄了自己一直所想的修行路。

還有不停在她心裏打轉的，溫瑞的聲音。

想起師兄昔日在異獸大陸，為了救她也經歷過不少的事，甚至在為星辰之毒所擾的時候也依舊以她為重。

這般輕易，她又怎能辜負？

趴在地上的手緊緊一收，她咬著牙，任由淚水從眼角滑落，放空一切不再去思考，站起身子不停地前進著。

待刻著‘十裏’兩個紅字的石碑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眼角落下的淚水更加洶湧了。

大概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心情，也激動於自己竟然真的完成了這挑戰。

別瞧這短短十裏路，雖然幻境之中並沒有日夜之分，但她在心裏揣測了一下，覺得自己最少用了一日的時間來完成這一關。若不是最後二裏路是不能被異獸們追上，她可能還會花費更久的時間。

她站在外面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轉頭看向青石板路道的另一側。

那一處的場景，是非常靜謐的草原。

在視線所及之處有一個石墩樣的東西，上面好像擺著一個打開的錦盒。

盒子裏有淡淡的白藍色光芒發出，她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這應該就是冰龍所說的‘聖物’？是不是只要取走這一個東西，就能夠過關了？

她抱著疑惑的想法走入那個世界，壓在身上的力量終於消失，她甚至有種整個人輕得快要飛起來的錯覺。

在這一片草原之上，除了石墩和它旁邊的一棵柏樹之外，什麽也沒有。

當然，既然是關卡，肯定不會就這麽簡單。

朝著錦盒所在的方向走近，在大約剩下十尺左右的距離時，她終於看清了盒子裏的東西。

竟然是九尾幻靈草？！

她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邁步想朝它走近，想辨清這是不是和外面所見到的靈草一樣。

卻是在此時，一抹米分白色的倩影從柏樹之後緩緩走了出來。

“雲兒，你終於來了。”

☆、283.清安

楚雲在聽見這道聲音時, 整個人是怔楞的, 表情充滿著不可思議。

脖子在這一瞬間變得僵硬，她眼睛顫抖了許久，才終於慢慢的把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轉去。

當視線落在對方身上時, 她腦袋徹底陷入了空白。

說不出來是因為興奮還是激動。

穿著一身柔和秀氣粉白色衣裳的女子與她面對面相視, 嘴邊淺笑盈盈, 微微彎起的杏眼與記憶中無異，就連氣質也依舊如此溫婉, 模樣還是那麽漂亮讓人心喜。

唯一美中不足的, 是她身子與常人有些不同。

即使對方站在她面前，本該被阻擋的景物也依然可以通過她身子映入她眼裏。

楚雲不敢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子，連九尾幻靈草的事情都給忘了, 只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些呼吸困難。

從未想過, 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遇見消失許久的清安公主。

可是為何，她身子卻是呈半透明之態？

“公主……”這一刻，楚雲竟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清安公主擡手捂嘴笑了一聲：“許久未見, 你怎麽似是少了幾分以前的霸氣？見到我竟還會緊張？”笑完, 她才收起幾分笑容, “這些日子, 你過得可好？”

楚雲猛點頭：“我非常好，公主不必擔心。倒是公主殿下，你怎麽會在這個地方？還有, 你的身子……”

清安公主頓了一下, 眼裏神情似乎也有幾分無奈：“其實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更沒想過……將會與我爭奪靈草的人，是你。”

楚雲聞言楞了楞：“公主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和她爭奪靈草？九尾幻靈草？

“如你所見，我如今已非人身。實話說，當年回夢城那一場災難，皇城裏無一人成功逃出生天，都死在了那一場屠戮與火燒之中。”回憶起昔日之事，清安公主的眼裏似乎有淺淺淚光以及滿滿的哀嘆。

當年回夢城的災禍是異獸大陸的人所造成的，上一次和師兄過去，他也幾乎將大半座大陸的中高階異獸屠光……也算是為那些死於非命的無辜人們報了仇。

只可惜就算報了仇，那些人也無法活過來了。

如同此刻的清安公主。

看著昔日如同親人般存在的好友成了靈體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心裏仿佛被人揪成一團。

“我在宮中喪生，待再度擁有意識之時，已然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也許我比其他人幸運，能夠帶著僅剩的魂魄在世間游走。無意之下，我被坤脈峽谷內一股力量吸引，輾轉來到了此處找到那吸引我的能量。”

說著，她擡眸視線與她相撞：“沒錯，我所見到的正是這株被稱為九尾幻靈草的靈藥。”

“我遇見了在此守護著靈草的冰龍，它給我設了三道關卡，說唯有我通過了才能獲得這株靈藥。”

清安公主柔柔的聲音傳入楚雲耳裏直達心底，但她只覺得此刻自己的心正在發涼。

沒想到，公主竟然也需要靈草？

“我在這裏待了許久，遲遲不見第三關現形，不想卻等來了你。”她苦笑著，“沒想到你我，竟會是彼此間的第三道關卡。”

和風輕吹，在遼闊的草原上卷起了一層層的綠色波浪，周圍的一切是如此美好平靜。

楚雲卻只想逃離此地。

她做好了各種面對第三關的準備，沒想到會是清安公主。

她會有今日，一切都是托了清安公主的福。若沒有她當日的懇求，她估計早已死在那一場災難之中。

在這個世界上，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清安公主。

今日換做是誰來與她搶奪靈草她都堅決不會想讓，唯有清安公主……她做不到。

為何命運要如此捉弄她？

“雲兒，你可知道為何這靈草會吸引著我？”清安公主突然開口問道。

她茫然地搖了搖頭，才聽見對方解釋：“九尾幻靈草有聚魂功能，想必你也清楚。我游蕩至今，魂體早已變得極其不穩。唯有這一株靈草，它不僅可以助我重塑魂體，更能讓我立即轉世再度為人，甚至……擁有修煉的能力。”

“從小你便清楚，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便是能夠離開皇宮到世界各地做修行，然後瞧瞧我們二人都非常向往的九子神器的真面目。”

是的，她非常清楚清安公主的心願，從小時至今，她的心願亦不曾變過。

哪怕到現在，清安公主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依然折射著向往的光芒。她甚至想過，搞不好清安公主想要修煉的心比她來得還要重。

楚雲只覺得自己對公主的歉意與愧疚感越來越深，不管是自由或是九子神器，她都得到了。

可這一切，都是公主用自己的性命所換來的，現在竟然還要她和公主殿下去強唯一一個能夠實現她願望的靈草？

她真的做不到。

楚雲邊搖頭邊往後退，面上神情非常絕望。

“公主殿下，我對不起你，我這輩子欠你的實在太多了……”哪怕在最初她穿越回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若沒有清安公主出手相救，她也未必能夠活下去。

清安公主看著楚雲，輕聲嘆息。

“其實在我死後的這些年裏，我曾經恨過你。”

這一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紮在了楚雲的心口上。

“我心底深處……甚至還有那麽點嫉妒，你擁有了自由擁有實現夢想的機會，我卻什麽也不剩下了。我沒有你的消息，而你也不曾尋找過我。這樣的執念，曾讓我差一點就墜入了無法回頭的深淵。”

說著，她擡頭朝她露出了一抹非常美麗的笑容：“當然，我現在已經看開了，是我自己心態不對。噗，雲兒你別那麽傷心，當時那念頭不過是我在遭遇災難後的消沈罷。如今我覺得自己其實還能有多二十幾年的時間看看這個世界已經非常幸運了。”

“所以這一株九尾幻靈草我並沒有與你爭奪的打算，它於你而言會更有用一些。”清安公主說道。

楚雲只能木訥地回望著她：“若你沒了這一株靈草，會如何？”

清安公主並未馬上回答，許久後才嘆笑道：“不如何，也就是魂飛魄散罷。”

“其實仔細想想，這不過是換了另一種方式繼續存在於世而已，不是嗎？”

清安公主看得挺開，但身負罪惡感的楚雲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晃著頭紅了眼眶：“不可以，你這輩子所遭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怎能就這樣結束一切？”

“靈草只有一株，雲兒，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說著她又是一笑，“勝過我自己。”

楚雲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崩塌。

這一關對她來說，是無解的一關。

她在這裏待了許久，始終無法用自己好友來換取靈草。

關卡之外，溫瑞和冰龍所待的空間裏，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天，甚至還有幾個時辰就會到達冰龍所說的期限。

其實這一用時，比溫瑞所預計的還要長了些許。

他原以為以楚雲的心性，或許只兩日便能成功通關出來。

就在他皺眉思索這個問題時，忽然聽見不遠處一直靜默的冰冷開了口，語氣甚至帶著幾分感慨。

“人啊，最難過的一關，莫過於是自己的心魔。”它閉著眼睛輕甩了一下尾巴，不再多言。

溫瑞是聽懂了它的意思，估計楚雲是陷在這一關了。只不過能夠困擾她的心魔，他還未曾仔細去想過。

……想想，似乎也就只有那一個人能夠讓她動搖。

雖然心裏是相信著楚雲，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替她擔心起來。

楚雲的確是在第三關裏沮喪了好久，不論清安公主如何勸她讓她離開，她的心都沒有一絲動搖。

像是鐵了心不會去與她爭奪這個機緣。

當然，這一個決定對她來說也是非常痛苦的。放棄了九尾幻靈草也就意味著她要放棄許多事，甚至……溫瑞。

所以這一段時間裏，她一直在反覆思考這個問題。

一邊是自己最好的，也虧欠最多的好友，另一邊是自己最愛的人，她要如何做出選擇？不管是做出哪個選擇，她都沒法度過自己心裏那一關。

這個狀況一直持續到，幻境裏出現了第三個人。

“雲兒，你醒醒好不好？你別相信那個騙子了！”又是一道非常熟悉的聲音，讓她下意識把頭擡起。

站在自己面前的依舊是那美麗又溫柔的清安公主，只不過她換了一身白色的衣裳，臉上腮幫子紅紅鼓鼓的，好像有誰惹她發火了那般。

清安公主脾氣一直很好，她很少見過她生氣，但也不是沒見過。

她要是生氣起來，就是這般可愛。

但是現在她的腦子卻有些轉不過來。

面前的‘清安公主’看著她傻楞的樣子竟然很損形象的翻了個白眼，伸手一股勁兒就把她拉起。

她這會兒才發現，竟然有兩個清安公主。

粉白衣裳的那位依然靠在不遠處的柏樹旁，眸光安靜地看著她們。

而她面前的這位，原是非常生氣地看著她，最後卻又軟了下來。

她伸出手在她頭上摸了摸，笑得有些無奈：“雲兒你是不是傻呢？若換做是我，定不會逼迫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啊。”

不知道為什麽，在一開始見到另一位清安公主時頂多是震驚的她，卻在這一刻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284.靈草到手

楚雲覺得自己現在確實有些失態, 但她依然無法控制好自己。

同一時間，另一個疑惑也從心裏升起。

為何到這個時候竟有第二位清安公主出現？而且, 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清安公主？又或者……二者都不是？

她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新一層疑問的漩渦。

正當她疑惑之際，站在她面前的白衣清安公主忍不住晃了晃她：“還不能清醒嗎？雲兒，你可是忘了冰龍在進來之前與你所說的話？你要度過三道關卡，你戰勝了自己心中的恐懼, 也挺過了心性堅韌的考驗，卻是忘了還有心魔這一關嗎？”

不知緣何, 說到這裏的時候面前這位清安公主神情變得有些難過。

她視線與她持平對視了許久, 扶住她雙肩的手緩緩抽離。

“我原以為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自死至今待在你身邊遲遲未現身與你相認，是希望能在你遇上麻煩時候盡量幫助一把, 直至見到你成功修煉到巔峰之境才安心默默離開。沒想到如今的我, 卻成了你最大的心魔。”

楚雲怔楞了許久：“待在我身邊，是何意？”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周圍場景猶如鏡面破碎那般裂開，最後消失。

她這才發現，周圍根本就沒有什麽柏樹草原, 不過是一個非常簡陋的山窟空間。

倒是石墩上的九尾幻靈草還在，錦盒不見了，它正完好無缺地種在那裏，一如她外邊所見的那般, 充滿生機。

清安公主伸手摘下了她一直掛在腰間的香包, 笑了笑問：“還記得它嗎？這是當年你離開皇宮時我送予你的, 沒想到在我死後，它竟變成了我的寄魂之處。”

“也許是我太過擔心你，又或是我擁有著想你一起走遍天下的強烈心願，在我死後此物牽引著我來到你身邊。”

楚雲在腦裏整理了許久，才慢慢理清她話裏的意思：“你是說，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清安公主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答案。

楚雲沈默了半天，心裏疑問一大堆，但最後她卻是問了一句：“所以，你真的死了？”

其實不管先前的那位清安公主是真是假，她心底都非常清楚那是她自己心裏的一道坎。久久沒能破關，或許只是因為她打心裏不想承認公主已經死了的事實罷。

“是啊，畢竟整個皇城裏沒人能夠逃過這一劫。”清安公主倒是承認得非常爽快，臉上也不見半點憂傷。

也是，或許對她來說這才是真正的解脫。

比起像一個囚鳥那般在皇宮的牢籠裏生活，未來還不知會被派遣到哪個偏遠小國聯姻，這並不是清安公主想要的生活。

楚雲共用了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才讓悲傷的心情緩過來，總算可以好好和清安公主交流。

她才發現，原來清安公主一直都在她身邊，是她未曾發覺。

比如昔日指引著她的螢火蟲，又或是在夢裏指引她離開的，看不清面孔的提燈少女。

好幾次，若非有清安公主出現相救，她恐怕都難逃一劫。

“既然你在，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這些年來每次想起你的事我心裏就特別難過，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楚雲嘆道，在清安公主身邊她的脾性似乎也跟著軟了幾分。

“主要是……不希望你會因為我死去的事情而難過，並為此耿耿於懷。其實這一切都是天道所定，生與死亦不過如此。我悄悄在身邊待著，本想是隨你一起看看這世界，看著你越變越強大能夠找到一心人陪伴在你身邊至少不孤獨一人就足矣。我卻沒想到，這件事情竟在你心裏堆積著，甚至還成了你的心魔。”

楚雲捏著手指頭沒說話，好久後才問：“既然你現在都出現了，是不是我們以後又能像以前那樣一起聊天玩鬧？或許，還可以一起修煉？其實我認識了兩位朋友，他們都是鬼修，或許你也有辦法以現在的形態修煉呢？”

清安公主搖了搖頭：“鬼修乃天賜的能力，至於我，哪怕至死都依然是個普通人，是無法修煉的。關於以後的事，待你將這九尾幻靈草取走之際，也就是我離開之時。”

聞言，她有些不解：“為什麽？”

清安公主柔柔一笑：“我原本就是靠著你這具身子與我的緣分來待在你身邊，你可是忘了之後你的身子就要廢了？到那時，我與你這一世的緣分就會斷了。”

聽到這一句話的楚雲心裏有些慌張。

“斷了是什麽意思？然後你會到什麽地方去？會消失嗎？”她突然想起之前那位假公主說什麽沒有九尾幻靈草她的魂體就會消失，那麽真正的清安公主會不會也……？

然後她就見到清安公主有些氣急敗壞地跺了一下腳：“雲兒，我都告訴你前面那些都是你自己的心魔幻境，不是真的。我不會消失也不會魂飛魄散，我只是會去到我應該去的地方罷。”

說著，她走到石頭上將九尾幻靈草摘下，來到她面前遞給她。

“時限就快到了，你師兄還在外面等你，九子神器也還需要你來幫忙尋找。”她輕輕笑著，臉上笑容勾起了她二三十年前的回憶。

宮裏的日子雖然很煩悶，還有許多總愛惹麻煩的家夥，但至少非常平凡。

清安公主低頭看著握在手裏的花，感受著上邊充沛的靈氣，眼簾微垂遮住了眼底的不舍。

“雲兒，若來世有緣，希望還能再與你相遇，與你一同修煉。希望到時候你已經收集了九子神器，成為輕武大陸上無人能輕易欺負的存在。”語畢，她就把楚雲遲遲不接過的九尾幻靈草塞進她手中。

楚雲楞了楞，看著面前的白衣女子身影正逐漸化作千萬縷光點慢慢消失，語氣有些無措：“等等，為何不能再多留一些時候？我們才剛剛見面，我……還有好多話好多事情想和你分享。”

清安公主把手交疊在身後，抖了抖肩：“我早就該走了，多逗留在人世的這些年已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

“雲兒，我只希望從今日起你能夠放下關於我的一切，不再讓我們的感情成為別人操控你的心魔。”清安公主嘆道，美目裏倒映著淡淡的白光。

“不過有句話，那位幻象公主倒是說得沒錯。”

“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人，甚至勝過我自己。”

餘音渺渺，視線裏早已再無那一抹白色的倩影，唯有漫天螢光飛舞，猶如落入凡塵的星星，讓這一幕仿佛在這一瞬間定格。

楚雲握著手裏不停傳遞著溫暖氣息的九尾幻靈草，遲遲回不過神來。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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